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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花期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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川戊說得沒錯,那些個安神散,真就教花未結結實實睡足了三日,一個時辰都不曾少過。待花未醒來時,正是第三日清晨。

瞧著熟悉的床幃,花未知道,那是躺在自個房中床內。渾渾噩噩不知睡了多久,乍醒來,心頭卻湧出些似是而非的可恨。可真要怪罪出來,又不知該怪與誰了。

怪誰呢?怪川巳不肯正眼瞧一瞧自個兒?怪自個貌醜抵不過那花魁雉姬?怪川夷多管閑事惹自個不快?還是怪川戊辦事不力討不得自個歡心?

思來想去,也不過徒增無趣。

正煩擾裏,門被輕推開來。只當是服侍丫鬟進了房,花未懶懶閉了眸轉回身去。

“出去,別來煩我。”

“約莫你該醒了。”

說話的,卻不是這房裏的丫鬟。花未猛地坐起身,話未開口的,臉色倒先難看了幾分。

“誰許你來的?我的閨房,是你該隨意踏足的嗎?沐川夷,出去,現在。”

“今兒天氣不錯,你睡了許久,身骨也該是倦了。一道出去走走,可好?”

手間端著個銅盆的川夷,依舊好脾氣。溫柔笑裏,那點愛意昭然若揭。

“據說摘星樓上新來個說書先生,段子講得極好。又是時令,菜系也悉數換了,不想嘗一下?還有去歲釀下的梅子酒,如今兒,也該是能開壇了呢。”

拋出若幹個理由,只為能請動人兒出了房。僵著臉色凝視男人許久,花未最終還是沈著臉應了下來。不為那些個理由,只因眼前的男人,花未心頭明得很,打定了主意,那就是死都不肯改了的。

若不應下來,只怕更是難捱。

別扭著梳洗妥當出了府,花未自始至終不曾給過男人好臉色。川夷卻不在意,一路上眉眼含笑溫柔相伴,任誰瞧了都該怦然心動。

花未卻只覺刺目。

只恨不得早早落了日頭各自分別再無相見。

於是,一場外出游玩,竟也如同煉獄。匆匆略過各處,直奔摘星樓上,臉色欠佳的美人兒與眉眼含笑的翩翩公子,瞧在小二眼裏也覺荒唐,上前迎客時探究神色一覽無餘。

花未臉色更臭,川夷笑愈甚

樓上臨窗處坐了,點了酒菜,等待的光景裏,花未故意轉了臉一味瞥著樓下,那滿臉的怔怔卻也在說,樓下說書再多精彩亦不曾入了她的心。而川夷,自落座後,那雙噙笑的眸,就不曾離開過花未片刻。

一刻。

兩刻。

陡然轉了頸子回來,花未惱羞成怒。

“再多看一眼,我就挖了你的雙目泡酒。”

狠狠說著,又轉了頸子撇上一旁隔桌而坐竊竊私語又不時偷瞥的男人三兩,語氣更差。

“還有你們!我不僅要剜了你們的眼,舌頭也一並切了!”

美人兒張口便是恫嚇,硬生毀了好形象。三兩男人亦是心驚,惶惶著垂了頭再不明目張膽瞧過來。

川夷又笑。

“好了,別教些個旁人壞了好心情。”

“如果換成川巳哥哥坐在對面,我心情會好些。”

實實在在的堵,換誰都該生了惱。偏生川夷就是笑,難聽之極的話到了耳中竟也能當做情話樣細細接了,好生了得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這回,添堵的人變成了花未。

總算酒菜及時端了來,這才教花未硬生咽下了幾欲出口的狠話。珍饈美極酒亦佳,花未卻全沒動箸的心思,只一味開了酒壇狂飲。川夷不著痕跡皺了皺眉,到底沒多言,自顧舉了食箸。肥美滑鱸,摘星樓的招牌菜品,小心剔凈了魚刺送至花未碟中。八寶珍鴨,選了最嫩處送過去。松湯蓮羹,挑了蓮心盛好了送過去。

送過去。

送過去。

花未不動食箸,面前碗碟還是滿了。川夷一直在動,面前卻還是空。花未只當不見,亦不肯動,倒是那開壇的酒,片刻光景裏就成空。待第二壇開了時,川夷隔桌探了手來按在壇邊,唇角笑意終於少了些。

“空腹飲酒本就傷身,你要喝我不攔,至少,先動動筷。”

“誰用你管!”

啞了嗓,紅了眼,花未有些失了控。

“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,沐川夷,你到底知不知道!”

原來,竟是醉了。

“我知道。”川夷笑,眼底生暗。“多年前你便說了。”

說了那絕情的話,一並送上的是長鞭猛甩。

“如果你不愛我,我們還能和平相處。你為何要說,為何要愛!”

搖頭晃腦的人兒,醉眼裏有了迷離。

“是我不好。”川夷順從地點頭,依舊隔桌舀了湯羹送至人兒唇邊。“喝些湯,乖。”

“我不喝!”

怒喝聲裏,花未狂亂地推開擋在眼前令人生惱的掌。湯灑了,濺了自個滿身,似乎,也濺了那人的眸。

“他不愛我…”

嗓音漸漸低了,直至消失不見。砰地一聲,花未伏在桌上,震翻杯三兩,人竟就此沒了聲響。

醉了呵。

瞧著自個兒掌間湯汁些許,川夷撐了多時的笑到底失了蹤跡。

“俗世的湯你都不肯飲了,奈何橋上的那碗湯,你怎的就願喝下呢?”

那一聲輕不可聞的嘆,終究不曾入了花未的耳。施然起身抱了人兒在懷,川夷又露出了柔柔笑意。離去時,經過隔桌旁,竊竊私語的三兩男人又笑開了懷。

“喲,小娘子醉了呢。”

川夷駐足,不曾回瞥起哄的男人,笑卻涼了幾分。

“連山。”

眾目睽睽裏,就有那周身黑衣的男人自窗外閃身而入。

“雙眼與口舌,剜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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